我是个高中老师,来这领奖之前跟领导请假,领导说,你请假要扣几千块钱……”留着齐刘海、娃娃头的女孩子成了一个堪称星光璀璨的文学奖的最大赢家。
对青年作家而言,在今天的世界里,文学写作是一条孤独而漫长的路。文学书写“大概不是太早熟太早慧的行业”,因为需要时间。在绝大多数作者默默无闻书写、出书、继而又被忘记的文学真相中,让年轻的写作者被看到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但这成了“宝珀·理想国文学奖”设立的初衷——“寻找一笔一划如手艺人般炼字的未来希望”。
2018年9月19日,由瑞士品牌宝珀Blancpain与理想国联合发起的“宝珀·理想文学奖”颁奖仪式在北京举行,在阎连科、金玉澄、唐诺、许子东和高晓松五位评委委员会的见证下,90后业余作家王占黑以处女座《空响炮》摘得桂冠,从13位初入围作家和5位决选作家中脱颖而出,成为“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首届得主。
90后作家王占黑
王占黑与她笔下的“英雄”:他们老了,大半辈子也并不称心如意
“90后年轻作家努力衔接和延续自契诃夫、沈从文以来的写实主义传统,朴实、自然,方言入文,依靠细节推进小说,写城市平民的现状,但不哀其不幸,也不怒其不争。”(颁奖词)
王占黑,生于1991年,浙江嘉兴人,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她给自己起了一个男孩子气的网名,叫“占黑小伙”,也有读者喜欢叫她“占黑伙计”。与许多同龄作家的不同之处在于,王占黑的创作起点并不是个人的女性的内部经验,而是更广阔的街道空间和平民社会,她还尤其喜欢写老年人的故事。按照评论界的说法,王占黑就像是本雅明笔下的游荡者,她书写的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昨日遗民。此外,吴语方言的运用、老成的文风、不加引号的对话、白描的手法,这些都构成了王占黑语法世界里的一块块砖石。
短片小说集《空响炮》源自王占黑的“街道英雄”写作计划,一共收录8篇短篇小说,描述了五彩斑斓的街道小人物,他们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却也有着各自的“惊涛骇浪”。从童年模糊的弄堂、河岸的记忆到独立于“乡村”和“读书”之外的半新不旧的空间,这些人,事和记忆,构成了小城市平民阶层所创造的熟人社会。她没有沿袭上一辈写作人惯有的对苦痛的诉说模式,而是承接了文学最悠久的“说故事”的传统——这一点,倒和评委之一、擅用沪语写作的金宇澄有些相像。
“大概是让平常不被重视的普通人进入文学成为主人公(使我获奖)吧”,占黑在答记者问时说道。在人类英雄情结的对立面,住着一帮不起眼甚至糟糕的“怪物”,被王占黑记录下的“怪物”——在上世纪末被城市高速发展所甩落的人们。“这个计划在高中的时候就有了,那时觉得小区里很多叔叔都很厉害,有本事,我是说平常社交、生活技能和精神面貌上。当时写了第一篇,《小区看门人》。后来上大学,就此搁浅了,知道读研究生才拾起来,重写了最初那一篇,发现不该美化、传奇化、英雄化,他们老了,大半辈子也并不称心如意,于是想要更真实、细致地去写,但仍然保留了‘英雄’这个称呼,觉得这个词可以是平民的,甚至反英雄的。”
王占黑目前是一位高三班主任,请了两天的假来参加颁奖礼。她坦言,《空响炮》或许还有些单薄,尚未形成体系,但在“街道英雄”的隧道中,她走得很开心,而且觉得越写越有意思。据她介绍,这个短篇集源自一个叫“街道英雄”的写作计划,已经持续写作了四五年,该计划的第二本《街道江湖》也已于近期出版。
奖项发起人之一梁文道
让青年人脱颖而出:“中国的特殊情况是老年压中年,中年压少年”
在任何领域,青年的参与和活跃度永远是决定该行业是否有前途的重要标志。“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评选对象为作者45周岁以下、此前一年在中国大陆地区出版的中文简体版小说。论及奖项设立的初衷时,梁文道表示,乃是增加文学能见度、推广兼具文学性与可读性的中国当代文学,为青年作家的登堂入室寻找一个新的立足点。评委阎连科说:“中国其实没有一个针对青年作家这么隆重的、正式的,当然也希望它是长远的奖项,我想对于整个的中国文学创作,一定会有一些纠正、纠偏的长远意义。中国的特殊情况是老年压中年,中年压少年,所以这个奖不仅让他们脱颖而出,最终由得作家会成为大作家。”
在关注与社会大众对话的同时,强调文学的纯粹性成为考量的重要标准。围绕作家的身份认同,入围本次“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五位青年作家在现场分享了与文学结缘的自觉时刻与未来的写作计划。沈大成在涉足写作之前,做了几年的小职员,写专栏的契机使其开始以写作为自觉,“文学和我是互相陪伴的关系。”阿乙目前在收集民间故事,想做现代版的《聊斋志异》。年少成名的张悦然,其投身文学的自觉,要追溯到意识“要过有趣的人生而非正确的人生”的那一刻,在她看来,文学就是一种自己与自己的角力,在经历种种困难、筋疲力尽之后,才能到达下一个文学阶段。一次文学比赛使双雪涛“落入了文学的圈套”,在他看来,文学的灵魂是自省与实践,二者缺一不可。王占黑自觉地开始写作,是在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之前一直压抑着自觉地创作欲望,但后来发现,如果一味吸入会让人想吐,也需要输出,于是开始大量书写,“就像之前欠了一笔债”。
令人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作品本身,多元化亦是本届文学奖最为宝贵的特质。入围决选名单的五位作家风格迥异,某种程度上也是当下青年作家的代表。双雪涛《飞行家》“大巧至朴”,努力经营故事和情节,为那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故乡人留下虚构的记录;王占黑《空响炮》描述五彩斑斓的街道英雄,接续一个几被遗忘的、中断的文学叙事传统;阿乙长篇小说《早上九点叫醒我》写“中国乡土的教父”和“酣畅淋漓的人物谱”,沉重冷酷,充满力量感的风格接近浮雕;张悦然《我循着火光而来》中,孤独男女背负着难以言说的过往,执着寻找生命中的火光;沈大成《屡次想起的人》在魔幻的想象中奔驰,又有写实的细节,于诡谲之中涌现合理的故事。
五位评委在现场
“完全没有共识”
高晓松现场爆料,评奖会议评委们的意见经常“背道而驰”,“同一个作品,有人给9分有人给1分。”经过了多轮投票,才得出了最终结果。梁文道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一番话,让这样的过程和结果可以被理解:“我们要找五个我们认识范围内口味和背景很不一样的评委。当然这可能导致很大的问题,因为五位评审或许完全没有办法形成任何交集。但另一方面,它有可能变得有趣,可能会诞生一些让大家觉得耳目一新的结果,这就是我们想做的事,但愿我们今天做到了。”
在入围作品和评委的多元意义上,可以感受到青年文学能够涉及的多种可能性。评委阎连科谈到文学奖的标准时指出:“最好的文学奖是什么?就是你入围到最后,一定是因为你的作品好,最后得奖的那个人是偶然的。入围的靠水平,得奖的靠偶然,这个文学奖一定是公正的。我们今天就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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